界面新闻记者 | 卢奕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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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中国南方的小镇虎门开办了内地第一家引进外资，并以来料、来图、来样形式发展的补偿贸易企业太平手袋厂，会堂、饭堂、农民房被原地改造成厂房、饭堂，曾经的渔村乡镇自此踏上后来数十年的工业化转型道路。
45年后，这个曾经率先拥抱全球化浪潮的小镇，成为中国乃至世界服装行业尝试深入探索未来机遇及合作可能的窗口。
11月16-18日，东莞市虎门镇举办了首届2023世界服装大会。这是首次由中国发起举办的全球服装行业大会，由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和广东省东莞市人民政府主办，参会人员包括意大利、法国、英国等近20个国家和地区的组织机构、行业协会和企业。他们共同的目标，是为世界服装产业的合作共赢构建长效沟通机制。
人们都感受到了面前的现实压力。
当前世界经济复苏动力不足，联合国贸发会议就经济停滞发出了警告；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全球经济中期的增速仅为3.1%，是数十年来最低的水平；上半年世界服装商品贸易下滑8%。与此同时，全球地缘政治、气候变化、可持续发展、数字经济等带来的改变也倒逼人们重新审视如今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
意大利时尚工业联合会的执行主席Riccardo Braccialini在会上提出，如何适应数字时代消费者喜好的变化，如何预测未来，需要通力合作去理解、解决问题；孟加拉国服装制造商协会Faruque Hassan表示，可持续发展愿景所催生的新政策、规则正要求供应链、制造业更快速地跟进应对；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会长孙瑞哲提出，全球服装正面临着从产业格局、发展范式、市场空间到价值标准的巨变。
从科技、时尚、可持续三场主题论坛，到面料创新会议、色彩创新会议、纺织服装品牌发展会议三场会议，人们在此分享了包括数字化运营、供应链统筹、流行趋势、文化传承、环保理念及生产技术等积累与洞察。
大会还发布了《世界服装大会虎门愿景》，团结、合作、开放、共享已成为参会人员共同的愿景。在科技论坛上，中国纺织信息中心与虎门镇政府围绕共同建立“虎门服装产业数字创新公共服务平台”达成了战略合作，并在论坛上举行了签约仪式。该平台作为聚合数据、融合技术、赋能应用的企业数字服务中枢，将为虎门当地企业和从业人员提供数字技术、数字产品、数字化解决方案等，促进纺织服装企业数字化转型。
东莞虎门，或许是讨论这些关于世界服装变化议题，最接近地基的土壤——最高峰时，全球每3件玩具、每5件羊毛衫、每10双运动鞋，就有一件来自东莞。
“可以说为了本次大会，我们已经准备了40多年。”虎门镇党委副书记、镇长吴庆球表示。
把时间拉回改革开放前，这个珠江东岸的小渔村渔民们，就趁出海捕鱼的机会，从香港带回一些布料、服装、鞋袜等返回到虎门在地摊上摆卖，逐渐地形成了极具特色的虎门洋货一条街。敏锐的商贩们迅速嗅到商机，买来几台缝纫机，开办起最初的服装加工厂。
虎门服装工业自此起步。1978年后，随着太平手袋厂的兴办，港资纷至沓来前往虎门办厂。90年代TVB经典电视剧《笑看风云》便是以此为背景，郑少秋饰演的男主角见证了那个港资产业转移的时代。后来的虎门服装产业也自此腾飞。
1993年11月，筹资7000万元建成的富民时装城开业，开业第一年就实现了成交额10亿元；1995年，虎门镇委、镇政府明确提出“服装兴镇”的发展方针，并提出了“建立服装这一龙头产业，使服装产业形成规模经济，获得规模效益”的发展思路；1996年11月15日，为期六天的首届中国（虎门）国际服装交易会即在虎门龙泉商业广场正式开幕。
这场交易会意义重大，推动了虎门服装迈入全球服装制造业赛道。在举办眼下的首届2023世界服装大会以前，虎门已经成功举办26届中国（虎门）国际服装交易会、多届时装周。某种程度上，虎门在40多年的浪潮中，是中国服装工业崛起、全球制造业转移的具现。
深耕多年的产业链配套是这一切的基础。
截至2022年底，虎门镇拥有服装服饰生产企业近3000家，从业人员超过20万人，服装服饰产业年工业总产值约420亿元；不产羊毛的中国羊毛衫名镇大朗，毛织生产企业有1万多家，几千家纱线销售企业，生产设备制造、销售企业近100家，如今一年可以生产9亿件毛衣。这里的服装企业也默默编织起巨网。
成立于1997年的东莞市以纯集团，到2022年已进入20多个国家及地区开展业务，拥有6000多家品牌专卖店，每年销售额超百亿。这个品牌每个季度能推出约5000个左右新款；此外，包括欧点、卡蔓、乔帛、意澳等数十个女装、童装、男装、休闲装品牌方阵均在此集结。
但虎门也在面临着新浪潮的冲击。
孙瑞哲在大会上总结，全球服装正面临着从产业格局、发展范式、市场空间到价值标准的巨变，具体到虎门，便是包括消费环境变化、中美贸易摩擦、实体批发零售遭遇电商冲击、服装产品同质化竞争激烈、品牌力量不足等一系列问题。
东莞政府也意识到了这些艰难。
近年来，东莞陆续出台了《东莞市“3+1”产业集群试点培育专项资金“支持产业集群发展项目”实施细则》，并确定了七个镇作为优势传统产业集群核心区，吹响了食品饮料、纺织服装和家具三大优势传统产业提质增效的集结号。
一方面，为解决企业创新力不足等问题，虎门通过搭建创新平台，助力企业转型升级。目前，虎门打造了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基地、虎门服装设计研发中心、虎门服装技术创新中心、虎门会展中心等创新服务平台，为企业提供创意设计、生产技术等全产业链服务，让企业安心发展、大胆创新。
另一方面，为解决电商销售冲击线下市场等问题，虎门倒逼服装企业与电商接轨，通过出台相关激励政策，培育电商发展的“肥沃土壤”，推动企业抓住电商销售转型机遇。目前，虎门已建成以虎门电商产业园为龙头的电商园区6个，总建筑面积超过30万平方米，落户或签约入驻的电商企业现已超过3000家。
此次的2023世界服装大会既是虎门一探全球变化的窗口，也是对内自省，吸收养分取长补短的机会。
一批优秀中国民营企业的创新成果已经在这被展现。
在产品方面，波司登、九牧王、地素等品牌开展同国际品牌与设计师的联名，今年截至10月中国设计师与国际品牌间的联名合作已有20余起；安踏儿童围绕艺术体操、舞蹈、形体训练等细分场景开发产品；“HOTSUIT”用3年做到暴汗服领域世界第一。
制造方面，慈星股份一线成型电脑横机、衣拿智能吊挂系统等不断突破，机器人应用深入探索，智能装备推动服装生产柔性化发展；大杨集团服装大规模定制可4天完成交付。可持续发展上，江南布衣等品牌持续增加可持续原材料采购占比；SHEIN推出二手服装买卖平台SHEIN Exchange。
而依托小红书、TIKTOK等平台，衬衫老罗、蕉内、ubras等一批新兴品牌崛起，新渠道成为制造品牌、消费品牌、区域品牌融合发展的重要场景。
孤举者难起，众行者易趋。无论是虎门还是全球服装行业的众多参与者们，都需要以彼此为鉴，在不断变化与翻涌的浪潮中寻找到那个未来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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